苦难是人生的老师。
只是最近这位老师太过严厉。
默声与第一象限X轴平行的人生突然向Y轴发起了猛烈冲击，不对也许是向第四象限发起冲击也说不定。
按部就班的生活突然变成了掷筛游戏，默声已经不知道下一秒还会发生什么，就算此刻陨石坠落在系楼门口这种惊世骇俗的事默声也觉得完全能够接受。
总之日常生活正在被进行的惨无人道的摧残。
此刻也是进行时。
毫无存在感的默声在今天上课以来频频遭到来自同班同学的注目礼，当然仅限注视，从头到尾也没人上前搭话，这主要归功于默声在班上一个熟人也没有。
归功于？
真的好吗。
默声抱着眼不见为净的心态，在与睡魔进行持续抗战两节课后，终于以溃败者的姿态沉沉睡去。
依旧是那个重复的梦境，大雾开始，悲鸣结束。
“救救我...我好恨。”
默声腾的一下从课桌上立了起来，大口的喘着气，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眼神晃过讲台上方的时钟。
11点47分。
授课似乎已经结束，台上台下都在收拾着东西，默声长舒一口气靠在了课椅的靠背上。
已经到了吃饭的点，却感觉完全没有食欲，最近紊乱的生活习惯连带着饥饿感也一同紊乱了起来。
他开始思考目前将要面临的难题，少女的问题是肯定要解决的，不过首先是言薇的问题，倒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被发现的状况，毕竟两人走的这么近，被发现也只是迟早的事，只是少女的到来把时间节点过于提前以至于默声毫无心理准备。
好像除了实话实说也没有其他的备用选项了，就算找个理由信口胡扯以言薇的智商和对他的了解被戳穿也就是一瞬的事，想到这里默声掏出了手机。
仔细了斟酌了半天语言，最后发送出去的只是最简单的提问。
“下午有时间吗？”
简讯不到几分钟就回了过来。
“下午两点操场见。”
默声把手机收回了口袋，想着要不要再睡一会，但刚从那样的梦境里惊醒，完全没有睡意，默声从书包里掏出付出不菲的代价从国外带回的文库本。
可惜心绪不宁，文库本读了半天也没读进去几个字的默声索性提前来到了操场。
林德大整体架构相对简单，最西边是从南到北依次排序的教学楼，中间部分是操场，运动场之类的户外建筑，最东边则是图书馆，计算机室，实验室之类的功能性建筑。
虽然听起来简单，错综复杂的校道也足够让人头疼，至少作为大二生的默声至今都没有走完所有的校道，加之绿植在校园内生长的相当茂盛，如果作为新生迷路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默声回想起来好像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是方向感好，还是单纯的根本就只认识实用性强需要常走的路，默声也懒得纠结。
操场是400米的标准圈，对于锻炼意识贫乏的大学生来说，可能是全学校内最没有作用的建筑之一，平时除了运动社团估计一般学生过来使用的情况少之甚少。
加之现在正是一天之中地表温度最高的时刻，操场上廖无人烟。
视线不由自主的投向了操场上唯一阴凉的观赏台，却意外的发现言薇已经坐在了主席台的位置上。
他走到主席台的正下方朝她挥手。
“真早呢，难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知道我的小秘密吗。”
“诶，很感兴趣，相当感兴趣，不过说起来是你迟到了才对吧。”
“明明约的两点...”
“和女孩子约会提前到是常识不知道吗。”
话是没错，不过提前太多就是常识以外的事情了，不如说到的这么早才有问题，默声暗自腹诽。
“你不会是在想到的这么早的我才有问题吧。”
“你有读心术吗！”
“啊，那倒没有，只是默声你如同草履虫一样的简单大脑思维实在太好猜。”
“反对...”
啊，算了，懒得反对了，反正说了也白说。
“语言暴力。”
言薇笑嘻嘻的帮他说完了接下来想说的话。
真是够了...这个人。
言薇歪了歪头看着他。
“怎么，不上来坐着谈吗，放心，我绝对不会动手的哦。”
本来没什么，听你这么一说突然觉得动手可能性超高。
不过就算不是这样。
“算了吧，我就在下面说，因为有点难以启齿，感觉面对面说怪不好意思的。”
“啊，没事没事，反正你猥亵未成年少女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根本是两码事好吗！”
“哦，是吗。”
言薇不置论点的随意回了一句。
言归正传。
默声低下头，踩着跑道线如同走独木桥一般开始来回踱步，场面一时陷入了沉默。
观赏台下方的跑道被观赏台的投下的阴影所覆盖，所以也谈不上炎热，言薇见状没再说什么，也未主动询问，只是开始在观赏台上面平行的位置上与默声一起踱步，两人总是默契的在同一个位置开始转身，周而复始，隔了一会，默声突然开口。
“其实呢，我是一名精神病患者。”
“啊，你脑子有问题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
总觉得有种被一秒破功的感觉。
“这样毫不犹豫的诋毁你的青梅竹马，你就不会良心不安吗。”
“诶，社交障碍的李默生同学脑子有问题不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嘛。”
两人说着话，脚步却没有停下。
“可是，最近情况有点糟糕。”
“怎么个糟糕法。”
“我好像患上了梦游症。”
默声抬头看向了观赏台上的言薇，言薇也从上俯视着他，两人同时顿住了脚步。
“哦，然后呢。”
言薇语气平淡，然后开始继续踱步，倒是默声停了下来，转过身面朝观赏台。
“梦游症，梦游症哦，你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言薇也停下了脚步。
“这可是精神疾病，说不定晚上会无意识伤人的。”
“看医生了吗。”
“看了，没什么有用的结论。”
“这样啊。”
言薇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默声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言薇并未插嘴只是静静的听他把话说完。
“所以说你和那个少女发生了什么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咯。”
“嗯，差不多。”
“差很多好吧，至少量刑标准都不一样。”
“为什么要以我犯罪为前提啊！”
“以你这么说，你现在已经犯罪的可能性高的可怕诶，说不定那个少女现在已经报警，警车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不要说的那么恐怖好吗！”
言薇叹了口气。
“我说，默声，你觉得我们现在的距离有多远呢。”
“大概3-4米吧，5米也说不定，我空间感不是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4-5米的样子吧。”
她顿了顿。
“你不觉得你总是有意的和我保持一段距离吗。”
“我哪有...”
“嗯，大概从你这个角度来看是没有的吧，毕竟你和任何人都保持距离，常识上，认知上，根本上你觉得你没有这么做，可是我感觉的到。”
默声脸上露出苦笑，没有接过话，无话可说，在言薇说的这点上面究竟是不是事实他也无法判别。
“从我们懂事开始就认识，十多年来我觉得我们的感情既像朋友又像家人，所以我在你面前从未想过隐藏任何事情，因为我知道，即使不对，你也会劝诫我，即使不对，你也会原谅我，即使不对，你也会包容我。”
“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明白，我对于你的感情也是一样的，但我现在真的很失望，极度的失望，就像李尔知道了小女儿说的是实话，却依旧掩饰不住失望和愤怒之情一样，说实话，我现在恨不得就在这里揍你一顿。”
言薇一边走下主席台一边说着，声音渐渐变冷，默声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可是没办法，这大概就是孽缘吧，正因为是这样的你，才更觉得没办法放下不管。”
她走到默声的面前，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头。
“这样就一笔勾销了。”
默声抬起头，眼前是言薇和煦温暖的笑容，亦如十多年前拿着玩偶朝自己笑的女孩，他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大概要隐瞒就是这个原因吧，自己其实是个自私到极点的家伙，嘴上说着不想让言薇担心，事实上只是自私的考虑自己，只是自私的不像失去这个笑容，所以选择了最差劲的做法。
默声把头转向一边，尽量不让自己丢人的表情让言薇看到。
“突然在那里煽什么情呢，都一把年纪了，恶心死了。”
“诶，难不成李默生同学害羞了吗。”
言薇把默声的头转了过来，扯着他的脸。
“疼疼疼。”
在默声诚恳道歉后，又被言薇拉着签了一堆不平等条约。
“这算哪门子的一笔勾销啊。”
“嗯？你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没有。”
默声赶紧赔笑，言薇突然面色一正。
“所以说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该面对总是要面对的。”
言薇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大不了我努努力自己开个公司，到时候就算你入狱放出来还能在我这里上班。”
“求求你做个好人吧。”
默声没好气的说着，言薇嘻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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